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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针锋相对

心里虽然这么想着，但姜韫棠面上却半分没有不好意思。

她放下勘察箱，边拿出手套戴上边淡淡的说了一句。

“陈老丈，各家验尸各有各的经验和手段，我们所做，无非是寻找更多的线索，为死者做最后的申诉罢了。若是每个仵作都不允许别人质疑他们验尸的结果，那世上要多多少冤假错案。”

“你!你!”陈老丈年龄大了，经不住刺激，当即两眼一翻就要晕倒，他的小徒弟赶紧上前将人扶住。

“姜姑娘，我师父年纪大了，还请你嘴下积德。”

“稚子犯错是错，老翁犯错亦是错。”姜韫棠不再理会陈老丈师徒俩，迈步走向床边，先看了看死者，回头想让人记验尸记录，目光一下就对上了穆宴清冷的眸色。

姜韫棠的眸光一怔，下意识就想像以前一样说话哄人，嘴唇刚动了动，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单方面的跟穆宴说了分手，而且尽说了一些难听话。

早知道还能遇见，她当初就该把话说的委婉一点了。

姜韫棠默了默，试探问道：“穆大人，劳烦你记一下验尸记录?”

“放肆!你……”

穆宴扬手，制止了晨夕的呵斥，“拿纸笔过来。”

姜韫棠回头。

她把死者的衣服全部脱下，神色严肃而平静，半点没有女子看男子身体的扭捏。

穆宴的眸色却沉了沉，“非得脱完衣服不可?”

姜韫棠已经伸出的手一顿。

她最烦工作的时候有外行在旁边哔哔赖赖。

她转头刚准备发火，又对上了穆宴青霜冷雪一样的双眼，腾起的火气瞬间就没了。

“也不是非脱不可，就是脱了验起来更方便，要不……我再给他穿上?”

穆宴呵的冷笑一声。

冷笑算什么个事?

这衣服到底是穿上还是不穿?

姜韫棠无语。

穆宴已经收回视线，专注于手里的纸笔上。

姜韫棠撇撇嘴，默认不用重新穿上，转回头进入了工作状态，眸光里带上了锐利，“验，死者男，年龄二十二到二十四岁之间，身体上并无明显外伤。”

她掰开尸体的嘴巴看了看，又摸了摸嘴角，“口腔内有少量红肿出血，嘴角有粘液，蛛网膜有点状出血。”

她又拿起死者的手，“指甲呈紫绀，下体有金液流出。”

说着又双手抓住死者的手臂往内侧一翻露出背部，“背部有暗紫色成片尸斑，综上所述，可初步判定死者乃是窒息性死亡。不过要做到准确无误，需要剖尸。”

“胡说八道!”陈老丈厉声呵斥，“死者眼眶蛛网出血，气阳脱虚，这分明是脱阳之症，不是死于马上风是什么!”

“那你怎么解释他后背的尸斑，还有他指甲的紫绀?”姜韫棠面冷，“死者死了最多不超过一个半时辰，尸斑却已经从云雾状，变成了片状，而一般人死后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内才会逐渐出现尸斑，这个你又打算怎么解释?想不明白，就糊弄过去?”

陈老丈被她的疾言厉色逼问的手指颤抖，一句话答不上来，最终眼睛一翻，气晕了过去。

穆宴开口：“晨夕，送陈仵作出去。”

“是，大人。”晨夕上前招呼陈老丈的徒弟，“来，搭把手。”

等人送出去后，穆宴才接着说：“死者为大，林宇乃是林家二房十分受重用的二儿子，林家不会同意剖尸。”

“不剖尸并不能做最后的确认，极有可能为大人查案提供错误的方向。”姜韫棠的语气缓下来，淡淡的好似冷梅，完全不似刚才的疾言厉色，“穆大人若是担心破坏尸体，我可以保证，剖尸之后我会缝合，铺点粉，一点都看不出伤口。”

穆宴看着她，心想他以前倒是半点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手好本事。

不!恐怕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，就没有半句实话!

穆宴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去，“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。”

“不需要，半刻钟就够了!”

穆宴冷默的看姜韫棠，半晌补充了一句，“不能为他穿上衣服再剖?”这么光着，实在碍眼，尤其是她的注意力还一直在这身体上。

“会碍事。”姜韫棠从勘察箱里拿出阴阳刀，就见一件长袍盖到了死者的下半身上。

姜韫棠疑惑的转头看向穆宴，穆宴握着纸笔，俊雅高洁的面容上神色坦然清贵，完全看不出其他的任何破绽。

何必呢?

死者身上的一切部位在她眼里，都不过只是正常的生理器官而已，有什么好遮好挡的。

姜韫棠撇撇嘴，转回头在死者的腹部按了按利落的下刀，“验，死者血液暗红流动，右心及肝肾淤血，肺部也有淤血且肺气肿，浆膜和粘膜下有点状出血。咦?”

“怎么?”穆宴停下手中的笔。

“他的鼻腔里有点东西。”姜韫棠将手中的内脏塞回死者的肚腹，拿自制的棉签在死者的鼻腔内轻轻转了转取出来，“像是烟灰。”

“知道是什么烟灰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姜韫棠拿了一个小罐子将这点烟灰装起来，“从目前死者身上反应出的种种迹象，可以判断死者确实是死于窒息性死亡。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窒息性死亡，就需要穆大人去查了。我可以为穆大人排除三种可能，掐死，捂死，溺死。”

“姜姑娘心中可有大致的猜测?”穆宴收起纸笔看向她，一双凤眸内含锋锐。

姜姑娘，喊的这么客气，看来这是真跟她划清界限了啊。

姜韫棠略微感到丝丝遗憾。

“穆大人可问一问死者的亲属，死者是否总有呼吸困难的时候，又或者是接触了某物之后便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。”姜韫棠收起勘察箱，“过敏引起的呼吸道疾病也能导致窒息性死亡。”

“过敏?”穆宴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。

对了，古代是没有过敏这个词的。

姜韫棠解释：“跟风疹有些类似。”

穆宴点头，“姜姑娘不仅懂得验尸，还会医术?”

“略懂一二。”姜韫棠低头收拾东西。

穆宴盯着她的后背，眸色又冷又沉。

他以前都不知道她竟然还会医术，看来她之前与他在一起时，果真没有一句实话。